小雪在晨光中也睁开了眼。我们对视片刻,相互会心地笑了,她笑得很甜。 本文来自 http://huangsewenxue.com/   她翻了一下身体,把左手搭在我的胸脯上。我看了一眼,那手指纤细柔嫩, 指甲上还涂抹着淡粉色的指甲油。   她说:‘我已经失眠好久了,今天竟然睡得这么香。’   ‘是吗?我该走了。’   ……   开车回家的路上。晴空万里,朝霞满天。整个城市像刚洗过一样,清新、爽 洁、明亮,开阔。有一种混沌初开、新生命即将降临的魅力。回想昨晚的事情, 一切都像梦一样。我分不清楚究竟是幻景还是真实?   远处似有滚滚的波浪、阵阵的涛声。满天的白云飘逸出来了,四周的楼群轮 廓也呈现出来,苍穹紫气升腾,大野一片肃穆。   ……   回到家,屋里静悄悄的。陈静和王丽的房间门敞开着,没有人,屋子里一片 凌乱。我又去厨房,浴室及所有的房间查看了一遍,全是空荡荡的,我的心顿时 一阵紧缩。   ‘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心情惶遽而茫然不知所措。我又走进陈静和王丽的 房间,窗子没关,一股凉风吹来,我浑身一阵寒颤。这时,突然发现地上有一片 血迹,‘天哪!’我一阵惊悸而浑身毛骨悚然。   我跌坐在陈静的床上,感到头脑中混浊一片,我突然想起了我要给他们打电 话,慌忙中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原来手机昨晚在小雪家就关掉了。   我急忙打开,一个短信立刻出现:   ‘请速来胡姬医院!!!!!                 -陈静。’   惊惶中,手机从手中滑落…… (三十五)   我的车在我极度惶惑不安中狂驰。只觉得前面是一片光亮的马路,车窗外是 冷清的街道,空气中飘浮着朦胧的晨曦水雾,水雾里黄色的街灯撑着无边疲惫惺 忪的睡眼,反光镜里颤动着城市高楼模糊的轮廓。   胡姬医院在新加坡的东部,医院的早晨。显得落寞而凄凉。   通过问询处,查出王丽的病房是307。我跑上去,喘着气站在门外,寂寂 的走廊里,我听到我的心突突乱跳。我颤抖的手拧动门的把手,轻轻地推开门, 我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睡着了的王丽,脸色憔悴而苍白。   陈静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双臂弯曲着支撑着头趴在王丽的床上。我蹑着脚向 他们走去,陈静抬头看到了我,便急忙站起迎过来。她一边将食指放在嘴唇上, 示意我不要说话,一边推着我一起走出病房。   ‘你夜里上哪儿去了?’在走廊上,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陈静就劈头一句。   ‘对不起,昨晚酒喝多了,就在黄总的房间睡着了。’   ‘那你也不应该关手机啊?’   ‘喝醉了,那知道啊,到底是怎么会事儿?’   ‘流产,王丽她流产了!后半夜她起来上厕所回来,结果晕倒在地,不省人 事。可把我吓坏了!’陈静满脸的诧异、惊惶和疑惑。   ‘啊!’我心里一颤,‘她怎么说?’我的心缩得很紧。   ‘她什么也不说,就是哭。’陈静难过得直摇头。   ‘现在情况怎样?’   ‘折腾了半夜,刚刚睡着。’   之后我们都沉默了,我看到陈静脸上的疲惫和倦意。我的心中有股隐隐的愧 疚和疼痛,我懊恨自己,我感到一阵阵的良心谴责,自责自己没有尽到一个男人 的责任,当他们需要我时,我却在风流快活。   ‘你快回去休息吧,这里我盯着。’我望着陈静对她说。   ‘好吧,我还得给王丽请假呢。’   ‘对呀,怎么不上你们医院?’   ‘你真傻,这种事那能让单位知道啊,我还在想请假的理由呢。’陈静一副 成熟的神态,眼瞳里现出睿智的光芒。   ‘哦。’我嗯了一声,我好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学生,在陈静面前,我感到一 阵阵的心虚。   我把陈静送到了电梯口,然后我回到王丽的病房。陈静还不知道我与王丽的 事,心中多少有些坦然,但王丽的流产使我震惊不已。   我坐在王丽的床边,望着她那憔悴而苍白的脸颊,感觉陌生了许多,她明显 地清瘦了。   我情不自禁地去握她的手,我低头瞥见她的手腕上戴着一条玉珠手链,过去 从来没见她戴过。总觉得玉是有灵性的,通透晶莹,美丽无比。好像就有那么一 种玉叫做《祖母绿》的,名字听着就活色生香。   祖母永远是温文而纤弱的样子,让人觉得心里暖暖的。那种绿并不是绿得葱 翠,而是绿已沉淀显得淳厚。那一串绿玉珠子是用朴素的红线串起来的,底子里 是那样的柔软温厚。我不由地双手捧着王丽的手腕在玉珠上细细抚摸起来。   当我将王丽的手贴在我的脸颊上感受那祖母绿的温润时,我朝王丽望去,只 见王丽眼睛睁着,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地摇动,眼睛里浸满了盈盈的泪水,怔怔 地盯着我。   ‘你醒了。’我懦弱地问到。   王丽没有说话,只见那满眼的泪水夺眶而出,顿时就泪流满面。   ‘不哭,哦,这样会伤身体的。’我边说边拿出纸巾为她拭泪。   王丽突然双手紧紧地攥住我的胳膊压在胸口上,哽咽地说道:‘我们的孩子 没了。’说完更是痛哭流涕了。   我相信孩子是我的,我了解王丽,她是一个绝不会和别的男人随便来往的女 孩子,她那种柔弱的倔强和爱情的执着我是很清楚的。她在我的心目中一直是个 冰清玉洁的女子,她让我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忠贞不逾的爱情。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我的眼睛也湿润了。   ‘告诉你?告诉你我更不可能留住了。’   ‘你干吗要这么做?’   ‘我不能没有你啊,我只能用这种办法。’   ‘你怎么这么傻呀!’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一种愚蠢的办法,但我又能怎么做呢?’   我无语,我感到我头脑的空洞和灵魂的苍白。   医院病房内一切都白得刺眼,在这白色的世界里,我似乎失去了以往的机智 和精明。我依稀记得那些快乐的日子。那个美丽的开斋节。我们在那里追逐奔跑 着。和着千万的人,一起欢笑着。如今都已成过眼云烟。曾经的快乐变成了如今 的痛苦。   我看到她的眼睛。我不知道,我能怎样回答她的一片情深。我只是任着眼泪 哗哗地流着。我的眼泪随着心的阵阵紧缩而流了下来。心疼。所有的感觉就是心 疼。我真   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长时间里,我们都默默无语,任时间艰难地逝去。   ‘怎么从来没见你戴过这条手链?’我握着王丽的手问。   ‘你对我不屑不顾,你那能看到啊?其实自从我知道我怀孕之后,我就戴上 了,我妈说玉能消灾避邪,保佑平安。本来期望我们的Baby能平安无事,结 果……’王丽又泣不成声了。   ‘你妈?你妈知道你怀孕了?’我从来不曾问过她家里的事。她提到她妈, 我倒好奇起来。   ‘这条链子就是我妈送给我的,我妈的一生可苦了!’王丽用手背抹去脸颊 上的泪水,声音低沉而忧郁。   王丽提起她妈,我不禁也想起我妈。天下的母亲都是这样的吧?她生养了自 己的孩子,对孩子寄予最多的希望,也希望自己能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带给这 个孩子,但是,这个孩子长大了,有了他自己的生活和选择,有了他自己的需求 和判断,然后,这个曾经在他们手中小玩具似的孩子像一辆失控的列车一样飞驰 出去,到达一个他们根本不能想像的地方,可能是天堂,也可能不是。他们除了 看着、疼着、祝福着、遗憾着,还能做什么呢?   ‘你妈她怎么了?’我不禁好奇地问道。   ‘在我十岁的时候,我就没爸爸了。’   ‘那你爸爸呢?’   ‘当我妈妈为他付出所有直至不能再做任何付出时,他出国了,走时,提着 妈妈四处为他借来的钱,信誓旦旦地飞向大洋彼岸的美国。从此,妈妈开始活在 了梦里,她只看到梦里是美丽的,却从未想过,梦是易碎的。渐渐的,我的父亲 完全溶入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里,他忘掉了中国那个相约偕老的妈妈。   妈妈等了很久,也寻找了很久,终于知道那梦是真的碎了。‘   我坐在床边听王丽讲她妈妈的故事,她讲得心痛,我听得心痛。我在感叹怎 么我们三人都是这样的命运,都是没有爸爸的孩子。但我真的不想再去触及我那 段尘封已久撕心裂肺的往事。   我几次想阻止王丽,别再撕过去的伤口,她都不理,一点一点地说着过去, 一点一点地流着泪,最后,坚定地说:‘后来,妈妈拚命地工作,还着原来欠下 的债,她说等债还清了,等赚下足够的钱,她要去美国找那个人,她要去当面问 他,做过的事要不要负责,发过的誓怕不怕报应,欠过的债要不要还?’   我说:‘忘掉这些事好不好?何必再折磨自己。’   她凄然说:‘我忘不掉的,往事就如同一把悬在心头的剑,望一眼就肝肠寸 断,我怎甘心!’   ‘你是说我?’我望着王丽那似乎射出火光的双眼。   ‘我什么都给你了,我的贞操,我的第一次,我的………’王丽显得激动起 来。   一阵愧疚,自责和茫然一起向我袭来,我难过极了。   王丽的话语一次次撕扯着我的心,在她那双幽怨、渴望和乞求的眼睛里,我 的语言是那样的苍白无力和乏味。每每看到她的眼神和听到她的声音,我都能惊 出一身冷汗,真的无法面对残酷的现实,无法解释这本不该属于她的人生,更不 愿意在她这善良的心灵里再撒上一把盐,让她跟着受煎熬。   这时,我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你开手机了,医院里不让开手机!’王丽一副认真的神情。   我急忙把手机按掉,我看了电话号码,好像是莱佛士酒店的号码。我突然想 起今天上午要送钟如萍他们去机场的。我只好向王丽解释说:‘你好好休息,不 要胡思乱想,我现在去送那些北京的朋友去机场,然后再来看你。’   眼睛红肿、噙着泪水的王丽,目光直直地看着我,她的神情是那样的无奈, 忧郁和凄然。   我离开医院,天气又变了。天空飘落起细雨。望着那阴雨迷蒙的天,听着雨 落的声音,我无法操纵自己此时的心情,梦一样地看不清,迷一样地捉摸不定。   当我站在钟如萍的房间门口时,我的头脑一片混乱,同时身体也感到十分的 疲惫。我有气无力地按下她的门铃。   钟如萍开了门。我径直走向她的床边,‘扑通’一声便仰躺在她的大床上。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显得这么沮丧?’钟如萍疑惑的神情中透着温柔与怜 悯。   ‘王丽夜里住了医院,我刚从医院赶来。’我说。   ‘啊!什么病?’   ‘流产。’   ‘你是经手人?’   我没有说话,只是向她点了点头。   ‘行了。没必要沮丧。听我的。好好善待王丽,她会适合你的。情愿为男人 生孩子的女人,一定是个真诚而痴情的女人!’   ‘但我真的舍不得陈静啊!’   ‘你不迅速做出抉择,你永远不会快乐。’   钟如萍的话语铿锵有力,落地有声。我凝望着她,那一瞬间,我发现她透亮 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像光芒跃出云层,但更像是一种果子突然充满了 灵气一样的可爱,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神情,充满了希望和向往,充满着超脱的 美丽,这一个瞬间,这一个眼神像一滴冰水滴进我心底的深潭,激起了一两朵涟 漪,我感觉有一根点燃的小火柴想照亮我心中的迷雾,但它太微弱也太短暂,一 切又迅速的回复了原样。   ‘好了,就这点事儿,也不至于垂头丧气。’钟如萍坐到我的身边,伸手拨 弄着我的头发,‘我以为你今天会一早就过来,我一直在等你。’她一边用手抚 摸着我的脸颊一边说。   ‘我是想早点来,但是……’我无奈地没有说下去。眼望着窗外的雨。那迷 茫的雨景给大自然罩上了一片朦胧的清幽。   ‘没关系,还有点时间。’钟如萍说着便解开我衬衫的钮扣,一只手在我的 胸脯上轻柔地抚摩起来。   她一声不吭,身上女性的体香让我有一些眩晕。她那细腻的纤手在我身上游 移,动作缓慢,轻重适宜,我喜欢这种手法,她手心的热力迅速地渗入到我的肺 腑,我的身体慢慢放松,疲惫的身体逐渐变软,乳头逐渐变硬,我不由地搂住了 她,我们深情地狂吻起来。   毕竟经过一夜的折腾,我已身心疲惫,无力奋勇抽插,但钟如萍却像是久渴 而遇到了甘泉,在激情中她疯狂地扭动着身躯,尽情地享受着一次次的高潮。仿 佛她在珍惜我们每一分每一秒的交合与相拥,恨不得把彼此嵌入到身体里成为一 种永恒,这种欲望让我们彼此不知疲倦,这样灵与肉拚搏让我们珍分惜秒用激情 忘记世界的存在。   这次分别后也许我们今生今世再没有了相拥的时刻,此刻,已没有更多的言 语,只有激情在倾述着即将分别的痛楚,只有身体倾述着依恋的心情,身体传达 着彼此的难分难舍。   这时,窗外细雨迷离,像无数忧伤的精灵,带着清冷的气息,飘飘摇摇地降 落凡尘,打湿着我的心情。恍惚间只觉前路迷茫,顿感屋内那空调所散发的浓浓 寒意,使我冷彻心扉。 (三十六)   送走了平儿和李伯伯一行,从机场回来,一路的心情郁闷茫然。王丽、陈静 和平儿的身影交替着在脑海中浮现。王丽那幽怨与执着的眼神;陈静那深情与活 泼的笑容以及平儿那飘逸与淡然的风情,总是在交替闪现着而挥之不去。   无尽的回忆交错纷乱,痛苦的抉择撕扯着我的心。我原以为自己早已失去了 这样的感受,无所谓快乐和痛苦。在我的感情历程中,快乐和痛苦没有界限,自 己永远徘徊在二者的边缘。不曾真正的快乐,也不曾真正的痛苦。所谓的快乐实 际潜藏着痛苦的影像,而刻骨的痛苦中却夹杂着虚无的快乐。   日复一日,时间的轮转依然没有赐予我力量,将快乐和痛苦清晰得分开,它 们二者不知疲惫的,毫无同情的轮流折磨着我,如同一具齿轮,在彼此的分开和 咬合中生生将心灵和希望碾碎。   开车到了公司,准备看一下今天的工作安排的情况,然后请假去医院看望王 丽。   打开了电脑,电脑的屏幕闪烁着幽蓝的光芒,我神不守舍地望着它发呆。心 情仍然处于一种心神不定的郁闷中,我不知道我放在键盘上的手指要触动那一个 键,只觉得屏幕上是朦胧模糊,飘忽不定的人影。   起身到茶水房泡了一杯浓浓的咖啡回来,喝了几口,却又在凝视着那咖啡浮 面的咖啡沫发怔。   ‘子昊,总经理要你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突然有人在我的肩上捅了一下 说道。   ‘哦!’我从恍惚中惊醒。转身发现是总经理的秘书Catherine小 姐。   ‘发什么愣啊你?’Catherine一脸的诧异。   ‘没,没有,OK,我马上就去。’我端起咖啡大喝了几口,然后从椅子上 站起来向总经理办公室走去。我边走边想,以往总经理很少直接找我的,有什么 新的任务或工作都是管业务的副总或部门经理向我布置,总经理找我会有什么事 呢?总不会为王丽怀孕的事吧。   ‘林子昊,根据你的工作的表现和公司业务发展的需要,还有你的才智和精 明,公司决定提升你为市场开发部经理。希望你不要辜负公司对你的期望,再接 再厉,为公司做出更大的贡献。’总经理说完,脸上有慈祥的微笑。   ‘我,我会的。谢谢总经理。’我回答。其实提职加薪曾是我多年来奋斗的 目标,但事到如今我竟变得如此的淡漠。   ‘另外,你今天给我准备一份当前市场研究报告,比如市场的定位,竞争的 策略及消费者的购买行为等,今天下班之前交给我。’总经理一副严肃的神态对 我说。   ‘这,这……’我正要提出请假的事,但还没等我说出来,总经理就紧接着 说:   ‘我相信你的能力,好好干!对了,还有,你的工资从下个月起按经理级领 取。好,就这样,你回去工作吧!’   我没再提请假的事,然后离开了总经理办公室。   当我回到我的办公桌前时,一帮同事纷纷涌到了我的面前。   ‘子昊,恭喜你了!’   ‘林子昊,该表示一下吧?’   ‘对啊,也该出点血啦!’   ‘是啊,我们已好久没有出去了,趁林子昊这次高升的机会,我们也该聚一 聚了!’   办公室的同事们凑在我的办公桌前七嘴八舌地嚷嚷着。   ‘好,以后我一定请你们吃饭。’我说。   ‘为什么还以后呢?今天周末,我们就定在今天晚上,好不好啊?’Ton y带头起哄。   ‘好啊!’大家异口同声地喊着。   我在无奈和郁闷中在公司里一直呆到下班,晚饭安排在‘同乐酒家’,吃过 饭我急着要赶往医院。但又被他们推着搡着要到Mohamed Sultan 路的酒吧喝酒,热闹的场面虽然暂时排遣了心中的郁闷,但医院中的王丽不能不 让我牵挂。   新加坡的Mohamed Sultan是夜间最热闹、酒吧最集中的地方 了,当我们走进一家酒吧的时候,一切正开始沸腾。没有犹豫,大家就把身躯埋 入沙发,叫来威士忌和涂着辣椒的烤鸡翅,任凭狂乱的乐队和忘情的歌手主宰着 激昂的气氛,大家开始各自的放松或是放纵。   ‘哎,我说林子昊,现在当官了,变得深沉了,以往在饭局上你张嘴就能’ 砍‘的风采那去了?’   ‘对啊,那大明宣德青花瓷,康熙年间郎窑红,黄花梨南官帽椅,怎么你也 不提了?’   ‘是啊,巴黎卢浮宫那’宫中三宝‘,德国斯图加特的工业革命,意大利米 兰市的蛇吞撒拉迅人的市徽,也没听你吹了?’   ‘还有什么王妃戴安娜香消玉损的奔驰S280,克林顿的雪茄烟,丹麦的 工业设计,美国纳斯达克,硅谷砂山路,你可是都一清二楚啊!’   Tony,Simon,Robin,Peter,Cindy,Susa n,Judy,Mary等七嘴八舌地对我一通奚落。   ‘行了!我们知道林子昊见多识广,满腹经论,今天给我们来点新鲜的。’ Catherine最后对我提出了要求。   我能说点什么呢?我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我只能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精顺 着食道,火辣辣地滑下,然后在胃里开始燃烧。大家开始有些胡言乱语,我努力 分辨着歌手那些激情呻呤的具体含意。我们不由自主地被场内的气氛所控制,我 们身不由己地开始某些伤感。   再往后,我们发现一切都是那么的无奈,也唯有着散发着异香的酒精可以抚 慰自己迷乱的心情。于是,放纵成了合理的借口,就让来自异域的美酒伴随吉普 赛音乐一起陪伴我们遗忘,遗忘某些不曾提及的痛苦。   ‘筱怡,给你的偶像倒酒,子昊升职了,你该高兴啊!’Catherin e有些醉意地挥动的手里的酒杯说道。公司里的人都知道筱怡一直在暗恋着我, 而我从来都是拒绝,因为我的原则是决不在公司里沾花惹草,惹事生非。   酒吧里暖昧的夜散发着迷乱的气息,拥挤的人群也都有着拥挤的梦。我望了 一下筱怡,看到她那双迷乱的眼睛带着少许的忧怨正在望着我。   筱怡大方顺从地为大家的酒杯都斟满了酒。几杯酒落肚,大家的眼睛象窗外 的细雨,不约而同地潮润起来,藉着酒精挥发着各自的心思。   我平时不怎么喝酒,这会儿来敬的人不绝,我也就来者不拒,一杯杯往肚里 灌。筱怡不忍,轻轻推我:‘别喝那么多!’我向她笑笑。   这时,在公司里素有大姐之称的Susan拍了一下筱怡的胳膊,也许是酒 劲的作用,激起了她心头的心事,大家都知道她恋爱无数次,却次次失败,她说 :‘我说啊,这世界上有三样东西不能相信。’   Susan的一句话引起了大家的注视。‘哪三样啊?’筱怡问道。   ‘男人的承诺、男人的感情、男人的理由。’   ‘如果他给过你天长地久的承诺,是因为他自己对你们之间的那份感情都没 把握;如果他说你是他一生唯一的爱,这表示他一定对别的女人也说过同样的话 ;如果他失约,给了你若干的理由,千万不要信以为真,男人是编造理由方面的 高手,他的种种理由归根结底只有两个字:借口。’   ‘男人对女人,很多时候是始乱终弃。但是在抛弃的时候,请至少要找个好 借口。找不到好借口,是愚蠢,不去找,是残忍。’   ‘不要被男人对你的愧疚心感动。因为按心理深层因素分析,当他对你有愧 疚感的时候,通常已经在潜意识里开始排斥你了。’   Susan的一番话让我们在场的几位男人目瞪可呆。   ‘每个女人,一生至少傻一次。傻两次及以上者,不是女人,是母猪。’   这时在场的女士们也张口结舌。   ‘男人说喜欢你,并不代表他爱你;男人说爱你,并不代表他会娶你;男人 说要和你结婚,并不代表他会对你好一辈子;男人说要对你好一辈子,代表他在 撒谎。总之,一切的一切,都仅仅说明了:他很寂寞,而且无聊男人没一个好东 西!’   ‘男人是这样一种动物:外表像孔雀、脾气像公牛、行为像种马。’   Susan滔滔不绝地发表了一大堆关于男人的议论。   ‘所以说嘛!谈情说爱还不如做爱。’坐在我旁边的Peter突然冒出一 句,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个经常混迹于风月场所的人,记得我曾劝过他,让他认认 真真找个女孩谈恋爱。他就说谈恋爱没意思,我当时听了心里满不是滋味,现在 想起来,再看看这身边的朋友。倒真的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只见Peter他已酒精上了脸,皮下的毛细血管极限扩张,使他的每寸肌 肤都涨成紫红色,眼里的血丝渐渐织成一张网,借了酒劲继续说道:   ‘要恋爱,男人就得温柔、体贴;但做爱就不一定了,男人只需要发泄,不 用顾及那么多。’   ‘要恋爱,男人要慎重的找一个人品好的姑娘;做爱就不需要那么麻烦,只 要长的不丑,身材不是很差就行了。’   ‘要恋爱,男人要花费大量的金钱和心思,要女友开心,要女友幸福;做爱 虽然也要用钱,但却不需耗费大量心思,省心多了!’   ‘一句话。要恋爱,男人会有很大的压力;做爱却是让男人完全的放松。’   ‘所以,对于男人而言,恋爱确实不如做爱!’   Peter一番理论之后,大家一阵哄笑。难怪现在时兴一夜情。   Susan接着说道:‘其实不管这个社会多么开放,我个人认为,东方的 传统女性还是占了大多数。所谓传统的东方女性,我们还是一生只想和自己最爱 的男人相生相死。可是现实常常让我们满怀希望最终以失望告终。’   酒吧里灯光忽暗忽明,待者举着各色美酒在开始亢奋的人群里如同泥鳅般地 滑动,醉生梦死之中,或许他才是唯一清醒的人。   一支有名的菲律宾摇滚乐队登场了,出乎意料的是他们今夜是如此的伤感, 竟然唱着一些年代久远的怨曲,与爱有关。分辨不清他们脸庞闪烁的到底是汗水 还是泪花,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些曾经陪伴我们走过迷茫岁月的歌声,在此时迷 乱的夜晚,依旧让我们情迷意乱,不知所措。   再回首场内那些灯光的暗处,孤男寡女们早已完成了排列组合,恣意地仰起 头,大口大口地喝下麻醉自己麻醉别人麻醉整个城市的液体,然后再目光痴呆地 凝视着某一处。也许,心里翻腾的故事也曾为自己带来痛或者快乐。   纯粹的音乐是伟大的,悠扬的萨克司和急促的鼓声再加上电吉它的脆鸣,让 我们终于开始熔化。在这迷乱的夜里,在这晃荡的时刻,我们终于开始遗忘,我 们终于开始让自己还原与音乐,随着节奏,随着节奏的荡漾,我们慢慢熔化。我 们不再思考明天,我们不再思考未来……   这样迷乱的夜里,与爱情无关。这样荡漾的时刻,与追求无关。只有停顿, 伴随着坠落,无边无际的坠落……。   最后,我还是坚持提前离开了那种迷乱的酒吧,醉意中直奔胡姬医院。   ‘对不起,公司同事为我升职举行了庆祝会,实在无法推辞,所以没有来陪 你。’我极力向王丽解释着事情的经过。   ‘你升职了!’王丽声音低沉柔弱。我能看出一丝笑意掠过她那极度悲哀的 面容。   ‘我还以为你和陈静又……’王丽哽咽着没有把话说完。我顿然心里一紧。   我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擦去她的眼泪,感觉到一种无声的恐惧在她内心涌动 着。   ‘怎么,陈静她没有来看你吗?’我焦急地问。   ‘没有,她从早上走了之后就没来过。’王丽也显得疑惑。   ‘啊?’我不禁紧张了起来,他们毕竟是多年如同姐妹、患难与共的好朋友 啊!   当我感觉到我的失态之后,我立即极力控制自己以保持心理的镇静。   时间太晚了,我在医院护士的催赶下,我离开了医院。   一出医院,我就打陈静的手机,但她的手机没开,我又连续打了无数次,都 是同样的结果。我只好失望地回家,一路上心里忐忑不安。   当我焦急地开门进了家。屋里静悄悄的一片黑暗。我开了灯,直奔陈静的房 间。   我怔了。房间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陈静的床上空露着床垫。我仔 细查看,她的一切物品全不见了。   我的血液顿时似乎凝结,我长时间的屏气而感到窒息。惶惑而懵懂中,我看 到桌子上放着两个信封。我迅速拿起来看,一封是写给我的,另一封是写给王丽 的。   我急忙拿起那个写着我的名字的信封,我的手在颤抖,颤抖得竟拆不开这个 小小的信封。我的心情太慌乱了,完全乱了阵脚。   慌乱中,我终于撕开了信封,仍然在颤抖的双手捧着信纸,屏着气阅读了起 来…… (三十七)   我在恐惧中阅读着陈静的信:   子昊,我走了,我不想告诉你我要去的地方,也请你不要找我!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今天见了许耀明,就是我们医院里那个追王丽的医 生,他说他与王丽没有任何关系。我了解王丽,她也不是一个随便的女孩子。那 答案就只有一个……。我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我不是一个大方的女人,我不会永远委屈着原谅我爱的人也爱别人,我不会 捂着胸口告诉自己,你们只是纯洁的友谊?   我曾不知多少次的憧憬,憧憬我穿着白色的婚纱,步上红地毯的那一端。结 婚进行曲的音乐在奏响,无边的祝福声潮水般的涌来,我步伐轻盈,昂首向前。 那种喜悦几乎把我晕倒……   只可惜懂得珍惜的只有我一个人,当我找到答案时我的心就要碎了,尽管我 竭力表现得漠然,但心却在滴血。这件事像一把尖刀刺进我心里,我伤得好重, 但你并没有给我苟延残喘的时间,你只一味地沉浸在你迷梦的世界里,无暇理会 我的感受。我的世界崩溃了,我所珍惜的爱的家园倒塌了,尽管耳边犹响起你的 话:我爱你,可是你也爱她。另一个‘她’令原本甜蜜的情话显得多么讽刺呀。   我曾无悔地选择了这段令我满足的爱情,毅然离开了原有的生活。于是,我 们有了一段朝夕相对的快乐时光。每次从身后抱着你的时候,我真的有一种归宿 感,彷彿在这异国他乡的城市飘荡了这么多年就为你来到我的身边,给我一次熊 熊燃烧的爱情。   当你我相拥在暮色的海边时,我忍不住说:‘我好像认识了你很多年。’你 笑着说:‘我也一样。’那时,我意识到自己在起一种贪念,在想天长地久,想 海枯石烂,想一生一世,想永远永远……   说实话,没有遇到你之前的我是理智的,如今,却只能存活在被黑暗沉沉的 压迫的痛苦中,在所有爱着的人中,只有我是逆行的,要命的是,我却爱上了这 种无所适从、惊慌失措的感觉,那种心境的转换如同魔术一般的神奇。   人要学会放弃。每每看到这些有哲理的句子,我便会沉思。我是不是应该放 弃呢,我应该怎样做呢?我问了自己无数遍,但是找不到答案。   有很多次我都极力让自己的心不去乱想,我们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要 做无谓的争取。可是我的心却不听我使唤,偏偏在我极力控制自己的时候,感情 却更加强有力的缠住我,让我无法自已。我觉得我真的快崩溃了。为什么爱一个 人会那么痛苦?!为什么我尝不到爱情的甜蜜。   我原以为我会先苦后甜,或许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吧!我是多么的可笑!感 情真的会令人成为傻瓜,我终于明白了这句话,也赞同这句话。这个世界上不是 想爱一个人的时候,他也能够有能力回应你的爱。   我知道再这样是不行的,我不能再给自己希望,不能再让自己胡思乱想,你 不属于我。你属于你愿意属于的人,而那个人却不是我。   你真的可以轻易地举我到天堂,又可以残忍的坠我到地狱,你不明白你究竟 将我的心放到了何处?   我哭了,是的,我为自己这场失败的爱哭了,为没有甜蜜,只有痛的爱流泪 了。同时也是为自己的天真、无知、一厢情愿而落泪。   也许人这一生中能够拥有两心相知的时光就是最好的一段历程了,哪怕只有 短短的瞬间,也要比永远混沌要好的多。   子昊,其实我发现我今天才真正了解你,你是个‘博爱’的男人,你对身边 所有的女人都那么好。你可能真的是很爱我,可对王丽你也很喜欢。她为你生孩 子,她对你死心塌地。一旦她知道我们的事,她会与我拚命。   再说不论是王丽还是我,都够你招架一辈子的了。你支撑的了吗?所以必须 有一个女人退出!   子昊,你要善待王丽,不要让两个女人都受伤,也许她比我更适合你。她和 我一样,她对你是真心的!   祝你们幸福!                             陈静………   陈静的信从我的手中滑落,不禁一阵阵的心酸、愧疚和失落。陈静她走了, 我不知这对我来说是解脱还是负担。生活,的确可以把一个人所有的理想实现, 同样也可以把它们毁灭。活着,其实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这时,我的思绪纷乱得一如林中残叶。又把我拉扯回那相识、相知、相爱和 相恋的曾经。思绪的叶儿蝶般飞舞,幻化成回忆,在我的心中飘落。真的如此冰 冷,如此无情吗?可我分明记得那些温柔的瞬间,所有激情的默契与快乐的交流 依然在我眼前流淌,依然那样强烈的撞击我的灵魂。如今都化为无尽的悲哀,使 我茫然不知所措。我哀哀的低嚎一声,狠狠的抱住头蹲下身去。   我开始不停地拨打陈静的手机,总是失望的结果,使我的手臂感到阵阵的酸 麻。在筋疲力尽中我跌坐在地板上,斜靠在陈静的床沿上不知不觉就昏昏沉沉睡 着了。   ‘铃……’不知睡过去了多久,在似睡非睡的懵懂中总是听到电话的铃声。   ‘铃……’又是电话的铃声。我真的听到我的手机在响。我从睡梦中惊醒, 慌乱中拣起掉落在地板上的手机,‘陈静!陈静!’我对着电话喊着。   ‘什么陈静?哥,我是小雪啊!’电话里传出来小雪的声音。   ‘哦,小雪啊,对不起。’这时我的头脑才感觉到清醒。   ‘哥,你好吗?’小雪娇嗔的声音。   ‘几点了?’我的头感到隐隐作疼,我一手按在脑袋上,问道。   ‘两点。’   ‘快睡吧,哦。不要再胡思乱想,你不是答应过我吗?’我安慰小雪。   ‘我没胡思乱想,我把他忘了,我不要去想他。哥,我现在想的是你啊!’   小雪的柔情使我又想到了陈静。我看着陈静的空床,怎么也没想到那个鲜活 而可爱的面容一下子就消失了。我从地板上站起来,走进客厅。一切都显得空空 荡荡的。窗外一片寂静无边的黑暗。嘈杂的世界随着渐渐流失的知觉一点一点隐 没下去,淹没并且沉浸入在深海,听不见也看不到。有一种清凉的烧灼感。自下 而上。   ‘喂,哥,你还在听吗?’   ‘我,我……’   ‘哥,你今天怎么了?你的语气有些反常哦!’   ‘对,今天我太累了。’   ‘你不会也失恋吧,你刚才说的陈静是你的女朋友吗?’   ‘嗯……’我毫无思索地哼了一声,我忽然有种心慌意乱的感觉。   ‘哥,我去陪你好吗?’她的声音温柔得让我浑身酥软。   ‘不,不,我……’我在电话上拒绝着小雪的要求,但此刻,那种空虚的情 绪使我心里突然升起一种需要抚爱的渴望。   ‘反正我也睡不着,哥,快告诉我你的地址,我马上就过去。’小雪的口气 很坚决。   也许人在孤独无助时,感情都十分脆弱,我把我的地址告诉了小雪,然后我 关上了手机。   我坐在沙发上抽第二根香烟的时候,站起来,开亮房间里全部的灯。我看着 明晃晃的灯光,心中有种负疚感--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一个荒唐的男人。   灯光太亮,彷彿太亮的灯光会把我心底的一切都被照透。我又关掉房间里所 有的灯,只留着客厅角落里的那盏台灯。于是,我在黯淡的灯光下像个幽灵一样 静静地等候,等候着小雪那妩媚的身影。   我又点燃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看着那袅袅的青烟从我眼前升起,飘 散……   在烟雾弥漫中,我彷彿看到如电影慢动作的画面…小雪那瀑布般的长发在风 里散乱着,她正向我迎来,张开双臂,好像随时都准备扑向我的怀抱。她在笑, 笑得春风沉醉,笑得秋月徘徊,眼神像夜空一样明净、幽邃而又多情,静静的、 深深的凝视着我,是那样牵挂,那样留恋,那样不舍……。   ‘叮咚…’门铃声把我从幻觉中惊醒。我站起来去开了门。小雪走了进来。   她穿了一件半透明的黑色吊带连衣裙,是紧身的那种。黑色的裙子把肌肤衬 托的更加雪白娇嫩。吊带裙开胸很低,露出大半个丰满娇嫩的乳房,中间一条深 深的乳沟,凸出的乳头若隐若现,她显然没戴乳罩,裙摆只及大腿,紧紧包裹着 上翘的屁股,黑色的长统丝袜紧紧地裹着修长的大腿,脚穿一双黑色高跟鞋。显 得婷婷玉立、楚楚动人。   我将嘴凑到她的耳边,悄悄对她说:‘你今天真漂亮。’   她扭转头,一缕柔发掠过我的脸。她用含笑的眼睛看着我。然后她娇艳欲滴 的红唇凑到我的耳边,轻轻地开启,调皮地说:‘当然了,跟哥哥见面嘛。’说 着就张开双臂紧紧地把我搂住。   夜是祥和的,尽管凉风入室不免有几许冷瑟。透过窗户望苍穹:苍穹有月, 一弯寂寞的下弦月斜斜地挂着。窗前是一株墨绿的棕榈,在冷清的月光下显得有 几丝寂寥与落寞。不远处是一棵枝叶茂密的雨榕树,随着晚风的吹拂,飘落下几 片枯叶。   我们坐在沙发上,小雪静静地躺在我的怀里。她握着我的手,轻柔地捏弄着 我的手指。   ‘哥,你真的也失恋了?’小雪问我。   ‘嗯?没,没有。’   ‘那她在哪儿?’   ‘住院了。’   ‘啊!’小雪从我的怀里猝然立起,惊奇地望着我。   ‘没事儿,就快出院了。’   小雪又重新躺下,依在我的怀里。   ‘哥,你多大了?’   ‘二十八岁,老了。’我把尾音拖得很长,说完长叹了一声。   ‘什么老了?’她用眼角瞥了我一下,然后趾高气扬地反问︰‘你猜我有多 大?’   ‘你,小姑娘,不过二十吧!’   ‘二十二了,刚过了生日,哎,哥,你哪天生日啊?’   ‘我?就快到了,十一月十八。’我告诉她后感觉有些心跳加快,感觉舌头 沉甸甸的。真怕又会惹起什么麻烦。   ‘太好了!到时我给你庆祝。’小雪手舞足蹈起来。   我忽然感到张口结舌,心想你可千万不要再给我添乱了。静默了一会儿,才 开口说︰‘有什么好庆祝的,过生日是你们小孩子的事。’   ‘你可不许把我当成小孩子,你也不要以为你老了。哥,我真的好爱你。’ 她把头扭向一边,柔软的长发遮掩住她那秀气而白皙的脸颊,‘我们有缘啊!’   总是如履薄冰,就是笑的时候,我的心,也是蜷缩着的。而这一切,我都只 能自己品味。我不敢,更不想,告诉她。   我突然害怕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小雪只穿着一条黑色透明的带蕾丝花边的小内裤,只遮住 阴部,几根乌黑的阴毛露在内裤外面;两只白嫩丰满、浑圆挺拔的乳房裸露着, 不时地颤颤巍巍地抖动;光洁无毛的腋窝散发着淡淡香气;房间里显得妖艳和优 雅。但我却没有半点情欲。   她那雪白的肌肤在夜色中闪着银色的光泽,她使我在脑际产生一种幻觉,仿 佛在深蓝色的海底飘着夏季的雪,深远、宁静。而自己也好像就是飘在海底的那 片雪,却常常身不由已,被浪涛轻易的融化着。很多时候心底狂热的欲望就这样 被深锁了起来。   ‘哥,给我吧。’小雪迷离中扭动着屁股,嘴里娇声呻吟着。   ‘嗯。’我压在了小雪那柔软而有弹性的身上。   她呻吟着,本能地奉送着自己的身体。   我们又一次紧紧地拥抱着走入那决斗一样的境界。不顾一切地努力着,搏杀 着。我是一个胜者,她炽热的双唇,雪白坚挺的双峰,神秘诱人的下身无处不留 下被我征服的痕迹。可不知道怎么,我丝毫没有胜者的喜悦,我的心却犹如被一 柄匕首刺入,阵阵隐痛难忍!   为了掩饰自己这种不正常的心态,我尽量装出春情荡漾的神情,可是我的欲 望却无法坚挺。我把脸埋在小雪的胸脯上,眼前却晃动着陈静的乳房。也许这种 幻觉起了作用,我终于能够进入小雪的身体。我闭着眼睛,想像着和陈静做爱时 的情景,一种罪恶的感觉像云雾一样在心中升腾。   我不敢用力,因为我感觉到自己快要崩溃。我尽量抵抗那种困惑和迷惘,可 是我的身体却拒绝听从我的理智。   在我的精液冲出射在小雪的阴道里的时候,我浑身是汗而且我的眼泪悄然滑 落眼眶。   小雪迷离的眼眸望着大汗淋漓的我,她心疼我了。我也心疼她了。   ‘哥,你没事吧?’   ‘没有。’   ‘你今天好像有点奇怪?’   ‘可能是没休息好吧?’我敷衍说。   小雪若有所失地‘哦’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了。   就在那一瞬,曾经的爱情,淡淡怅惘的回忆,在心中闪过,刺痛。偏过头看 她,正好遇上她的眼睛,有些落寞的眼神里,透着淡定和温暖。   我们就这样对视着,静静地。那是段奇异的时间,带着暧昧的气息和安慰。 是不是因为同样脆弱的容易被伤害的心灵,同样寂寞,所以同样有温度?   虽然没有语言,但我却能清晰感觉到,我们的灵魂里,有太多相似的东西。   夜半水凉,细雨阁楼,烛影摇红,她的含情脉脉,她的流连盼顾,终将会在 天明时分化作心如止水。从此谁和谁夜夜笙歌,缠绵悱恻都是屋里的风景,同样 地无怨无悔,心甘情愿。   ‘你会一辈子记着我吗?’她把头埋在我的怀里,我可以闻到她的发香。   ‘会的。’   ‘一辈子么?’   ‘一辈子!永远永远。’   我彷彿又听到那首荡气回肠的英文歌:‘What a wonderfu l world。’远处传来当教堂的钟声,似乎特地为我们响起,小雪她双眼 溢出泪水,她握紧我的手,而我所有的悲哀却在渐渐远去的钟声里变成越来越强 烈的温暖而化作安慰……   在激情过后。看着小雪恬静地睡去,我睁着眼看着她,却久久的不能入睡。   我和她,都是孤独的。像这个地球上的每个人一样,都会有孤独的时刻。在 苦涩过后,甜味过后,寂寞过后,温暖过后,其实,还是再一次的轮回。   又是一夜的梦:……当大漠的白草飞卷,当塞外的笛声吹遍,当满庭的梅花 落满,当天边的暮云变幻。她跨上她的白马,轻轻的说声再见,就此掉头西去, 继续她不曾中断的生命的远行;我却浸没在马蹄扬起的满天烟尘里,独立在这个 边荒沙洲小小客栈的旗旛下,就着她剩下的最后一点胭脂,在夕照的墙上淡淡的 写下她的名字。我的手心握着一株枯萎的玫瑰,一个残缺的生命,它躺在我的手 上,没有了呼吸。脆弱。经不起,心动。 (三十八)   记起一位哲人说过的一句话,一个生灵与另一个生灵的相遇是千载一瞬,分 别却是万劫不复。   茫茫人海中,相遇是缘起,相识是缘续,相知是缘定。一段段的邂逅,交会 组成了我的生命,就如那流云,露珠,星空和月色组成了天地间的美景。那些美 好的瞬间记忆,是生命的漫漫路途中,不经意洒落的鲜艳的小花,我一朵朵的采 撷,又一瓣瓣的遗失,待到生命的尽头,我会编织成一生缤纷的花环。   早晨醒了,但不愿起来。心却没闲着,在一种虚无与混乱中纠缠。突然一股 浓郁的咖啡香扑鼻而来。睁开眼睛,小雪不在床上。   蓦然惊觉,自己又做梦了,但似梦又非梦,非梦又似梦。这个早晨,显得格 外的静。以往有陈静和王丽的日子里,早晨是忙碌和急促的时刻。而现在,陈静 走了,不知去了哪里;王丽病了,还躺在医院里。只有墙上的钟传来的滴答声, 清晰依然。   懒懒的起了床。推窗远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隐隐的能嗅到空气中飘荡着 的海的气味。‘你是不是又做梦了’--这记忆突如其来,情绪一下子低落了。 就像夏日的晴空下,突然飘来一团雨云,来不及躲避,那雨,已是大滴大滴的落 在了身上。   无情无绪的走进阳台,拂面而来的晨风,那样空灵,透明,刺穿了整个的身 子。人清醒了许多。有鸟在啁啾,却是找不着踪影。   那一排高大的棕榈葱茏青翠,似含着一层轻烟,再远处,看到海面上还有一 层淡淡的雾不曾散去。低头又突然瞥见那一盆胡姬花,竟已开得如火如荼。洁白 的花朵与花蕾挂满了枝头,在晨风中不胜娇怯。一滴露珠正从它厚实的花瓣上缓 缓滑落。心情顿然沉重起来,那是陈静亲手养育的花啊,是她的最爱。不由得伸 手触摸着那晶莹欲滴的水珠,有种清灵凉爽的感觉,一丝一丝的沁到了心里。   ‘嘻嘻……’身后传来小雪的笑声。她从背后拥抱着我,说:‘哥,你也喜 欢花啊?’   我转过身看了一眼小雪,摇摇头笑了。她像只小猫一样靠在我的胸膛,我亲 吻她的耳垂,她的颈窝,小雪仰起头,说:‘哥,抱抱我。’听着小雪均匀的呼 吸并闻着她身上的淡淡清香,心从沉重中慢慢的平静下来。   小雪轻声的说:‘哥,我煮了咖啡给你。’   ‘谢谢你!’我说。   ‘谁要你谢呀!’她笑了。   小雪从我怀里离开,去厨房端来咖啡,笑着调皮的说:‘哥,我要喂你。’ 小雪‘忽忽’的吹着咖啡杯子里飘散的热气,自己品了一口,说:‘小心哦,不 要烫着了。’   我咽下一口说:‘你真好。’我又吻了她的额头。这是我白天第一次清晰的 看她,那竟然是一张像花一样漂亮的脸庞,就像这窗外的景色,美的让人心醉心 碎。她撩起眼睑,那副眸子像山谷中的溪水一般清澈。   她的温柔,用意复杂,我不是不明白,我微笑着品尝她为我准备的早餐,她 照顾我,为着我,也为着自己。我们之间,只可以有情,不能有爱,只有昨天, 没有明天。   餐桌上仍然放置着那只精致的、形状优雅的玻璃花瓶。那是我和陈静在一次 花卉博览会上买的。花瓶里插着一枝从花盆里采摘来的胡姬花,只见那花朵素白 如月、莹洁如玉。我突然发现有个花瓣有了些微的破碎,我感到连那最轻微的裂 处都是一道浓重的伤痕,如一道长长的、青色的泪。她又是如此脆弱的花朵。   陈静像一片羽毛飞走了,去了前世,或来生,再不回来。一生的幸福,从指 尖上无声无息地淌了过去。心中生出酸涩的疼。   ‘怎么?不好吃吗?’小雪看我发呆的样子关切的问。   ‘好吃,好吃。’   ‘看你皱着眉头还说好吃?’   ‘真的好吃。’   小雪笑了,那是一种幸福的感觉,一种幸福的笑容……   吃过早饭之后,我送小雪回家,然后去公司上班。   我依旧尽职地做好工作,很多事情,很多客户,需要我专业圆滑地应对。这 是逃不了的。累了的时候冲杯极苦的咖啡,尽量让自己不去想陈静。事情已经至 此了,还有什么用呢。我只能默默地想着她,默默地牵挂着她,所有的温情,所 有颤动着的苦痛,幸福的折磨,都是无声的。   Catherine将我昨天的研究报告放在我的办公桌上,总经理批示: 理念明确,论据合理,创意不错,但文字拼写错误太多,请修改。   打开文件,我迅速调出昨天我写的报告,心里自觉有些疚愧。说实话,昨天 我思绪混乱,精神郁闷,我都不知道我是如何完成这份报告的,也许只是凭着自 己对业务的熟练和文字的底蕴。我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力求把报告修改的 尽善尽美,毕竟是新官上任嘛!   忙起来就觉得时间过的很快。午餐时间到了,公司同事们嚷嚷着要一起出去 用餐,说是在珊顿道新开了一家餐馆。   ‘你去吗?’声音柔美。我抬头,是筱怡。   ‘对不起,我不去了,手头活儿太多。’我说道。   ‘那也得吃饭呀!’筱怡嘴唇微抿,眉角轻蹙,认真的说道。   ‘我中午还有点事儿,得出去一趟。’我说。   ‘那我给你打包吧!’   ‘不用啦,谢谢你,筱怡。’   ‘那好吧。’筱怡转身,我看着她离去。她中等个头,面色红润,一头齐耳 的短发。她不仅漂亮,但是端庄、朴实、清纯,她又回头,冲我轻轻笑了笑,那 笑容宛如五月雨后的阳光,清新又灿烂。我一下子有点不知所措。   我所说的中午有事,是我必须利用中午的时间去趟医院,我得尽快把陈静的 信交给王丽,免得王丽对陈静的惦念。   赶到医院的时候,也正是医院的午餐时间,推着送饭推车的护士们正在一个 病房挨着一个病房地为病人送饭。当我来到王丽的病床前,王丽闭着眼睛躺着, 床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塑料托盘,托盘里是一碗米饭,一盘混着几种花样的炒 菜。饭菜似乎没有动过,看起来已没有丝毫热气。   我又望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王丽,脸庞瘦削,脸色苍白,显得十分的虚弱。 这时我的心中泛起一阵阵的酸楚,一阵阵的自责。   ‘王丽。’我坐到她的床边,轻轻地握起她的手轻轻地呼唤。   王丽睁开了眼睛,说:‘你来了。’声音低弱,似蚊子哼呐。   ‘你怎么不吃饭啊?’我关切地问道。   ‘不想吃。’   ‘不吃哪行啊,来,起来,我喂你。’我说着就站起来准备扶她坐起来。   ‘不必了,那种饭真的我吃不下。’王丽伸手把我的胳膊推开。   我无可奈何,只好放弃。   ‘陈静呢?’王丽问道。   ‘喔,对了,陈静她走了。’我边说边从口袋里取出陈静给她的信。   ‘走了?走哪儿?’王丽一脸的疑问。   这时我把信交给她。我的手不禁地颤抖,我真的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王丽伸手接过我给她的信,轻慢地打开信封,认真地阅读起来。我看到那是 一张把纸写得满满的长信。   王丽聚精会神地看着信,她的眼睛里渐渐地飘浮起一丝薄雾,然后湿润了, 最后眼眶中盈满了泪水,一泻而下。我被她的情绪感染,鼻子一酸,也不禁潸然 泪下。   王丽看完了信,双臂瘫放在身体两侧。她合上双眼,我凝视着她,伸手抚摩 她的脸颊,为她拭去泪水。然而她的眼泪缓缓不断。我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哽噎 地说:‘她怎么说?’   王丽仍闭着眼,她用一种模糊、低柔的语音告诉我:‘你看吧。’   我接过她手里的信。   王丽:   对不起,我走了,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我已经为你在医院请好假了,说你是感冒,发烧,不能上班。   另外,我已经离开了医院,我今天把医院的工作辞了。不用找我。也不用为 我担心。   但是我不会忘记我们刚到新加坡时所经历的那种孤苦和艰辛,不会忘记我们 在一起相互帮助、相互支持所结成的友情!